推薦:音樂偏好與多巴胺系統:為什麼我們會愛上某段旋律?

人類為何偏好某些音樂?
人類對音樂的偏好並非隨機產生。我們傾向喜愛某些旋律、和聲或節奏,背後涉及了先天生理機制和後天心理因素的交互作用。研究顯示,就算是在嬰兒時期,我們對悅耳音調已有偏好。例如,實驗發現約4到6個月大的嬰兒更喜歡「協和音」而非「不協和音」:當播放悅耳和諧的音程時,嬰兒會安靜專注地朝向聲音來源;反之,當播放刺耳不協和的聲音時,嬰兒常轉頭避開,甚至表現出不安啼哭。這暗示人類與生俱來對協調悅耳的聲音更有好感,而對刺耳混亂的聲音則感到反感。不過這種先天傾向並非一成不變,隨年齡增長和環境熏陶,我們可以習得原本不喜歡的聲音類型。正如心理學家卡根 (Jerome Kagan) 所指出的,文化經驗能讓我們逐漸「習慣」某些音樂風格,甚至培養出對年幼時不喜歡之聲音的興趣。
除了先天的聲音偏好外,大腦對音樂規律的期待與預測也在塑造我們的音樂喜好中扮演關鍵角色。大腦聽覺皮質在聆聽音樂時會不自覺地預測下一個音符或和聲發生,並將預測與實際聽到的聲音進行比較。這種「預期-結果」的比對會產生所謂的預測誤差:如果音樂發展完全在預料之中,預測誤差很小;若出現出乎意料的轉折,預測誤差就大。令人愉悅的音樂通常在可預測與出人意料之間取得平衡。研究指出,我們從音樂中得到的快感最強的時刻,往往來自「適度可預測」的音樂事件。換言之,過於簡單、毫無驚喜的旋律可能因太容易預測而令人覺得乏味;但過於複雜、毫無規則可循的聲音則會因無法產生任何預期而難以產生愉悅感。最令人愉悅的音樂恰恰介於兩者之間:有一定的模式讓我們感到熟悉與舒適,同時夠新穎有趣,帶來適度的驚喜。這種驚喜與期望的巧妙拿捏讓我們在聆聽時既有安全感又不失新鮮感,因而特別投入。
經驗和文化背景塑造了我們腦中對音樂模式的預期。每個人在成長過程中所接觸的音階、和聲體系與節奏風格各不相同,這些「腦中的音樂模板」構成了我們的音樂品味基礎。大腦的額下回(額葉的一部分)會將聽到的新旋律與我們長期儲存在顳葉聽覺皮質中的音樂記憶範本進行比較,決定它是否合乎我們的「口味」。因此,當我們聽一首新歌時,是否喜愛往往取決於它與我們過往熟悉的音樂模式有多少吻合或突破。這也解釋了為何不同文化背景或成長環境的人音樂偏好迥異:大腦的預測機制經由文化經驗調校。例如,歐洲聽眾習慣西方音階和節奏,初次聆聽其他文化(如薩米族傳統吟唱)的曲調時,由於缺乏相關經驗,對旋律走向的預測往往不準確,因而較難立即產生喜愛感。相反地,來自該文化背景的聽眾因為腦中已有相關音樂模板,能更準確地預測旋律的發展,因而更能投入並欣賞。研究甚至發現,嬰兒在一歲左右就開始表現出「文化化」的節奏偏好:對於熟悉的節奏模式中的突然變化(如西方常見的均分拍子中插入不規則節奏),12個月大的嬰兒明顯比6個月大時展現出更多驚訝和注意,顯示短短一年內文化經驗已塑造了音樂預期。
除了這些神經機制,心理學研究也顯示人格與身份認同會影響音樂偏好。人們往往透過音樂表達自我認同,並傾向選擇與自己人格特質、情緒狀態相契合的音樂類型。例如,外向的人可能偏好歡快熱鬧的歌曲,而開放性高的人更能欣賞複雜新奇的曲風。雖然人格影響偏好的細節較難量化,上述趨勢在音樂心理學研究中屢有觀察。同時,熟悉效應(mere exposure effect)也在發揮作用:我們對反覆多次聆聽的旋律會漸漸覺得更順耳、更喜歡,因為大腦已建立起預測模型,熟悉感帶來了安全與愉悅。總而言之,人類偏好某段旋律或節奏,往往是先天偏好、預測機制、文化學習和心理需求等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
音樂對大腦獎賞系統與多巴胺的影響
音樂常被稱為*「大腦的快樂來源」之一,因為動人的樂曲能夠激活我們大腦的獎賞迴路,釋放多巴胺等「快樂荷爾蒙」。許多神經科學研究證實,當人們聆聽喜愛的音樂時,大腦內與獎賞相關的區域會明顯變得活躍。甚至有研究者指出,音樂帶來的強烈愉悅可媲美美食、性體驗等基本獎賞刺激,引發相似強度的多巴胺反應。也就是說,從神經化學角度看,一首動聽的樂曲真的是讓我們「腦內高潮」*。
透過先進的腦成像技術(包括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正子斷層掃描PET和腦電波記錄EEG),科學家們深入探究了音樂引發大腦獎賞的過程。一項經典研究利用PET成像發現:當受試者聆聽音樂並達到情緒高峰(例如被感動得起雞皮疙瘩),大腦中紋狀體(包括伏隔核)會出現內生性多巴胺的釋放。同一研究也用fMRI分析了大腦活動時間進程,結果顯示大腦不同區域參與了音樂愉悅的期待與體驗:在高潮來臨之前,背側紋狀體(主要是尾狀核)活動增加,似乎對應著對即將到來的愉悅音樂的*「預期期待」;而在情緒高峰當下*,腹側紋狀體(主要是伏隔核)高度活躍,對應*「愉悅體驗」*本身。換言之,當我們期待熟悉的旋律高潮即將響起時,大腦尾狀核已提前分泌多巴胺預熱;真正高潮出現時,伏隔核大量噴發多巴胺,帶給我們強烈的快感。
上述發現讓我們理解了音樂快感的兩個階段:期待階段的大腦愉悅回路預先被引動,和高潮階段的獎賞中樞真正被點燃。更有趣的是,這種純抽象的藝術享受(音樂並不像食物或金錢那樣有直接生存價值)竟能如此有效地駕馭古老的獎賞系統。研究者發現,只要一首歌曲「符合或超越我們的預期」,大腦深處的伏隔核就會像接收到實質獎賞一樣,釋放出多巴胺這種讓人愉悅的化學物質。這也吻合我們先前提到的預測機制:當音樂的發展恰好滿足甚至超出我們的期待時,那一刻的驚喜與滿足感會直擊獎賞迴路,引發多巴胺快感。
更直接的證據來自藥理實驗。2019年的一項嚴謹研究採用雙盲安慰劑對照試驗,通過藥物操控受試者的多巴胺水平。研究人員讓一組健康成年人在不同時段服用三種藥物:一種提升多巴胺的前體(左旋多巴),一種阻斷多巴胺受體的拮抗劑(利培酮),以及作為對照的安慰劑。受試者在服藥後皆聆聽相同的音樂並報告快感體驗,伴以生理反應測量。結果明確顯示:服用左旋多巴時,音樂引發的愉悅感和情緒反應顯著增強,受試者甚至更願意花錢購買當時所聽的音樂;反之,服用阻斷多巴胺的藥物後,音樂帶來的快感明顯降低。這提供了因果證據:多巴胺的傳遞在音樂快感中扮演關鍵角色,不僅是伴隨現象,更是樂趣產生的原因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音樂對大腦的影響遠不止獎賞中樞。fMRI等研究顯示,當我們聽音樂時,大腦幾乎各大區域都被調動起來:除了伏隔核等獎賞迴路,我們的大腦海馬迴與杏仁核(與記憶和情緒處理相關)也會被激活,將音樂和情感記憶聯繫在一起;邊緣系統整體參與其中,產生愉悅和動機;連帶着運動皮質也常被喚起,難怪我們聽到節奏明快的音樂時會不由自主想要跺腳或打拍子。正因為音樂能同時刺激記憶、情感、獎賞和運動等多個腦區,我們才會覺得音樂體驗如此豐富而深刻。此外,大腦額葉的特定區域(眶額皮質等)也參與了音樂情緒的調控。研究發現,西方調式音樂中緊張-解決(tension-resolution)的模式會活化眶額皮質等區,這些區域也與我們對不確定性的反應有關magazine.hms.harvard.edu。音樂透過製造和聲緊張、旋律懸念,再予以解決的過程,其實是在安全地反覆引導我們經歷「預期-釋放」的心理過程,讓大腦體驗一種如同解決威脅後的獎賞感。因此可以說,音樂是利用大腦預期和獎賞機制的一種精巧"遊戲":我們一邊被旋律牽引期待高潮的到來,一邊在高潮降臨時獲得情感上的巨大滿足。
音樂偏好與情緒、記憶、預期的交互關係
音樂之所以能深深打動人心,在於它不僅引發多巴胺快感,更能喚起強烈情緒共鳴和記憶連結。當一首我們偏好的歌曲響起時,往往會帶出各種情緒反應:歡欣鼓舞、感傷落淚、激動起雞皮疙瘩等等。這些情緒體驗與大腦邊緣系統活動密不可分。前文提到,杏仁核參與了音樂引發的情緒加工,而海馬迴將音樂與我們個人記憶串聯。因此,一首喜愛的老歌可能立刻讓我們憶起某段往事,體驗到強烈的懷舊情感。研究指出,若一段音樂引起了強烈的情緒反應,那麼與之相關的記憶痕跡也會格外深刻。我們大腦處理音樂的區域與處理情緒和記憶的區域有重疊,所以音樂常常成為情感與回憶的強力觸發器。例如,聽到年少時常聽的情歌,腦海中也許立刻浮現當年的畫面與感受;一曲歡快的老旋律,可能讓人想起童年假期的無憂時光。這種音樂、情緒、記憶三者交織的現象正是音樂療法應用於阿茲海默症患者的重要原理——熟悉的音樂能喚醒他們沉睡的記憶片段,暫時找回情感連結。
除了喚起過往記憶,音樂也能強烈影響我們當下的情緒狀態。音樂的調式和結構與情緒之間存在某種共通的"語言"。例如,多數人聽到大調明亮輕快的曲調會感到愉悅振奮,而小調緩緩流動的音符則容易讓人產生淡淡的哀愁。研究統計發現,高達90%的受試者在聽到快速明朗的大調音階時報告出現快樂或興奮的情緒,而超過80%的受試者在音樂突然轉為小調時感到一絲悲傷或憂鬱。可見,音樂元素(如曲調的高低、節奏的快慢)會觸發普遍性的情緒反應,即使每個人的人生經驗不同,某些聲音模式帶來的基本情緒傾向仍相當一致。這種跨個體的一致性,使音樂成為情緒交流的有力工具:一首激昂的樂曲可以帶動團隊士氣,一段舒緩的旋律能讓眾人情緒沉靜。
然而,更細緻地看,個人對音樂的情緒反應仍會因經驗和預期而異。音樂中的預期效應值得深入探討:當一段旋律逐漸推向高潮時,我們的緊張情緒隨之升高(心跳加快、呼吸急促),這是因為大腦在高度期待即將到來的音韻解決。音樂的張力與釋放模式正是很多情緒反應的核心來源。舉例而言,在看電影時,隨著配樂中不和諧的持續和弦拉長,我們的焦慮感也越來越強烈;直到和諧的終止和弦響起,我們才鬆一口氣,體驗到解脫的愉悅。這背後機制類似於我們預期生活中的某種緊張情境終於結束所得到的快感。等人強調:「音樂之所以有如此強大的情感力量,在於它善於創造'預期'」。當音樂滿足或超越了我們的預期時,我們的大腦獎賞中樞就會被點燃,使我們產生強烈的快樂和滿足感。反之,如果音樂發展完全違背預期、無法理解,我們可能感到困惑甚至不適。因此,每個人的情緒起伏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該人對音樂的預期如何形成,而預期正源自他過去的音樂經驗和文化習養。
文化經驗還影響我們對音樂情緒語言的解讀。例如,在西方古典音樂裡,不協和音導向協和音的解決被視為"悲傷走向希望"的隱喻,而在其他音樂傳統中可能另有一套情緒符號。如果一個人自小接受的音樂文化與當前聆聽的音樂風格差異很大,他對其中情緒張力的掌握可能不如熟悉該文化的人來得敏銳,情緒反應也會不同。即便如此,音樂觸發情感的生理反應(如戰慄、流淚)卻是人類共通的現象。研究發現,當音樂引發雞皮疙瘩般的顫慄快感(chills)時,不僅大腦伏隔核多巴胺上升,前額葉、輔助運動區等也有特定的腦電波變化,代表情緒與動作準備的綜合反應。這種全身戰慄的快感往往被視為音樂情緒體驗的巔峰,凸顯了音樂在情感層面的深刻力量。
個人音樂偏好在臨床應用中的啟示
既然音樂能強烈影響大腦的獎賞和情緒系統,那麼將音樂應用於醫療保健和心理治療就成為一個引人關注的領域。特別有趣的是,個人音樂偏好可能是提升療效的關鍵因素之一。音樂治療中常見一個問題:究竟該讓患者聆聽他自己喜愛熟悉的歌曲,還是聽一些被普遍認為具有放鬆效果的音樂(例如大自然聲音或輕音樂)?近期的研究傾向於支持前者的價值。例如,在針對嚴重腦傷後躁動不安患者的實驗中,研究人員比較了播放患者偏好的音樂與播放一般傳統放鬆音樂對緩解躁動的效果。結果顯示:當患者聆聽自己喜愛的熟悉音樂時,躁動指數的下降幅度顯著大於聆聽一般純音樂時所達到的效果。也就是說,患者最愛的歌曲帶來的鎮靜安撫作用明顯優於一首客觀上舒緩但患者無特殊感情連結的樂曲。這項研究提供初步證據,說明在臨床環境下運用個人偏好的音樂可以作為環境治療手段,更有效地降低患者的不安和激動情緒。
個人偏好音樂可能之所以具有更佳的療效,原因有幾點:首先,熟悉的音樂能帶來安全感和掌控感。當患者聽到自己熟悉的旋律時,預期的音樂發展讓他感到放鬆,不會出現緊張的預測誤差,降低了陌生環境帶來的壓力。其次,偏好音樂往往伴隨正向的情感記憶。一首深受喜愛的歌可能和患者人生中的美好回憶聯繫在一起,重播該歌曲時,自然而然喚起愉快的情緒和安心的感覺,這對情緒紓解大有幫助。第三,喜愛的節奏或風格更能引發生理共鳴,例如隨之輕輕哼唱或擺動,進一步促進放鬆效果。反之,如果音樂不合患者胃口,即便旋律再柔和,他可能也無法投入放鬆,甚至覺得煩躁。
在許多情境下,量身定制的個人化音樂療法正展現出潛力。例如,在失智症照護中,為患者播放其年輕時代熟悉的歌曲,經常能減少其焦慮和攻擊行為,暫時改善情緒狀態。對於慢性疼痛或焦慮的患者,自選喜愛音樂的自我音樂療法也顯示出減輕症狀的效果,因為音樂讓他們將注意力轉移至愉快的感受上,並誘發大腦內啡肽和多巴胺等有助鎮痛和愉悅的化學物質釋放。當然,也有研究指出,只要是患者主觀認為「放鬆」的音樂(無論是否熱門或特定類型),都有助於緩解壓力和焦慮。因此,在臨床實踐中,理解個體的音樂偏好、讓患者參與選曲,通常能提高治療的接受度與成效。
總的來說,音樂偏好的神經科學與心理學發現為我們提供了多方面的啟示。一方面,它幫助我們理解了人類為何熱愛音樂:從大腦預測模型帶來的快感、獎賞迴路中的多巴胺釋放,到情緒與記憶交織的內在體驗。另一方面,這些知識也指引我們更善用音樂於臨床和日常健康中——不僅要選擇「舒緩的音樂」,更要選擇「對的人」的音樂。當一段旋律同時觸動了個體的多巴胺獎賞系統和情感記憶時,其帶來的療癒效果將更為顯著而深刻。正如有人所說:「音樂是人類通往內心世界的鑰匙」,未來我們期待看到更多研究與應用,利用這把鑰匙開啟健康與幸福的新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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